4-2 { 不歡而散 }

　　悠人踏進這個空間裡，第一個感想就是富有，沒有極限的富有。在這個多數都只是兩層日式建築的城市裡，這間建築物絕對是豪宅中的豪宅。五層樓高的建築體裡就塞下了兩個電梯，一個在前一個在後，僅僅因為面積太大。頂樓的光線從玻璃層層透下一樓，在屋子中央形成一個光柱，照映著室內水池。四周掛著的畫作，悠人叫不出名字，但他猜那一定價值不菲。

　　南條就站在三樓走廊，面朝下的對著一樓的悠人喊道：「走那邊上來。」他指著靠近悠人的那台電梯，「三樓是練習室。」悠人傻傻的按下了正確的樓層，隨後發現一樓只是展示空間，並不包含生活空間。他從小生活在狹窄的環境裡，完全不能適應一個這麼大的房子。

　　他走出了電梯，最先感受到了的是腳底的觸感，鞋子早脫在門口，所以這會兒他只穿著襪子。他低頭一看，發現地板竟是一大片的草綠色，地面上鋪滿了細小的草皮，悠人猜這草皮鐵定也不便宜，說不定這小小一塊草就能買下悠人現在的住處了。

　　「噢，把襪子脫了會觸感比較好。」南條走過來時說道，「襪子隨便放就可以了，等等阿姨就會收到你放鞋的地方。」聽見阿姨，悠人愣一會，才意識到是指家政婦的意思。他瞪著眼，像極了個沒見過世面的人，走到哪覺得這屋子的一切都太不合理。

　　南條領著悠人走進一間足足有三層樓高的練習室，一眼就能看到那木製的，那是站滿了一整面牆的管風琴。「這裡就是我練習的地方。」他張著手對悠人說。練習室裡被昂貴的吸音材包圍，除了注重功能，配色與設計也都有兼顧到。悠人瞧著瞧著就緊張了起來，他並不認為自己配得上擁有這一切的南條。

　　「坐吧。」南條比著自己身旁的位置，「還是你想站著？」他回過頭問。悠人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，最後閉上嘴坐到了旁邊。

　　「你會唱什麼嗎？」南條拿著樂譜問，抽了一張時間比較久的樂譜出來，「化作千秋唱過嗎？」悠人戰戰兢兢的點頭，他沒想到第一次練習就是這樣的場景，什麼準備也沒有。「⋯⋯合唱團唱過。」

　　「太好啦，那就先試試看這首。」把樂譜放置好，隨手試了幾個音。悠人過去沒見過管風琴，這還是第一次看到現場彈奏。細語般的音色從銅管流出，漸漸增強成雷霆般的巨響。琴聲柔和又悠長，相較鋼琴的聲音，更帶了一種從天而降的神聖氣氛。

　　悠人看得入迷，根本忘了自己該在何時開口唱歌。「欸，該你了啊。」南條停了下來，「到這邊的時候就輪到你唱了。」他指著樂譜上的歌詞說，語氣帶著一點點的不滿。

　　「啊，好的。」悠人聽出了對方的不高興，可當琴聲再一次彈到歌詞的位置時，他卻完全唱不出來。「你真的會唱嗎？」南條質疑的問。「我、我該怎麼唱——」悠人越說越小聲，頭也跟著低了下去。

　　「你合唱團怎麼唱，現在就怎麼唱啊？」南條困惑地看著悠人，不了解悠人為什麼不會唱，「哎，再試一次。」悠人點點頭，但當他還沒唱完第一句時南條就打斷了他，「你在合唱團都這樣唱的嗎？」南條皺著眉頭問。

　　「⋯⋯」悠人張了嘴又閉上，最後只能使勁的把頭壓低。南條抓著頭髮，態度不是很好：「你還是我第一個遇到這麼不會唱歌的歌者。」奶金色的頭髮遮住了悠人的眼睛，讓南條也不好再說下去。「算了、算了，不勉強你。」他放棄的揮了揮手，「只是想找個搭擋也如此坎坷。」看了眼悠人，碎唸著。

　　「留下來吃個飯吧，雖然時間還早。」他讓悠人離開練習室，但悠人搖頭拒絕了用餐的邀請。單手護著胸前，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，南條也不再挽留。

　　悠人就像逃跑似的離開了這間龐然巨獸。南條的話語就像過往的記憶，如潮水般淹沒了悠人的胸口與臉面，完全不能喘息。

#南條和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