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-4 { 心結 }

　　「我就教你，讓你不再害怕……啊啊，我都在說些什麼啊……」

　　「唔。」亮著的床頭燈透過村間的眼皮，惹得他從淺眠中醒來。「在說什麼啊？」他揉著眼睛問。

　　「……說我沒有腦袋的行為。」棹把手掌掐在眼窩上，再一次進入睡前的焦慮狀態。村間習慣性的安撫著古城，把他扣在臉上的手輕輕撥開，「你會這麼做，是因為你當下覺得好，事後又何必反悔呢。」他親著古城細長的手指，「而且你明天還得上早八的課呢。」

　　古城焦慮地在床上翻來覆去，根本無法入睡。「可是我已經好多年沒有正式彈琴了，我要怎麼上台——」他皺著眉頭，像個大孩子。就只有在村間的面前才會這麼卸下防備。「萬一、萬一悠人反過來覺得我這老師很糟呢——」村間一手把古城抱進懷裡，「噓。」他輕聲哄著，「你知道我很自私的。所以這時候我只會說，我很高興可以再一次聽到你的琴聲。」

　　他在古城臉上落下一個又一個的吻，「我不在乎你在舞台上的表現，我只想聽你的琴聲。」用手指梳著古城的黑髮，「……若結果真的不如意，那跟我回大阪生活吧。」

　　古城眨了眨眼沒有回答，沉默地翻著身，離開那溫暖的懷抱。「——早點睡吧。」他說。毫不掩飾的突兀，讓沉默像巴掌一樣打上了村間的臉。後者垂著雙眼，把背對著棹躺下，用棉被裹住自己，好似那是唯一可以保護自己的存在。

　　古城很抱歉地看了一眼村間，但最後他什麼也沒說。「早點睡吧。」他伸手關掉了唯一的光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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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當村間起床時，古城已經出門了。他拖著步伐給自己弄份隨便的早餐，蛋焦了一半，吐司又冷又硬。就連食物都在嘲笑著他。只吃了幾口就把食物都扔進了廚餘桶，餓著肚子騎車去上班。

　　「哇哦，是誰的死了啊。」在這兒打工的八月一日說，「你這樣要怎麼面對客人啊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村間用托盤照了一下自己，才發現自己臉色確實很差。晃進休息室換衣服也順手上了點妝。八月一日看著走出來的村間，點了點頭：「這樣才像話嘛。」

　　村間反常的沒怎麼說話，弄得其他員工都在竊竊私語著。但隨著客人逐漸增多，也就沒什麼心力再顧及村間的心情了。

　　這日一直到結束，古城沒有來。他看了一眼空蕩的門口，埋起頭擦桌子。「桌子已經亮了。」八月一日提醒道，「你今天到底怎麼啦？」她試圖關心。村間搖了搖頭，只用一句話就打回了女孩的心意：「私事。」

　　「哦。」她閉上嘴沒再多問，自討沒趣地晃著頭髮走了。

　　村間拎著抹布去洗手槽，暗暗地擦起眼角。心頭的情緒直衝而上。他不理解為什麼古城始終不願接受他，他們不是不親密也不是沒有信任，相反的，他們之間幾乎沒有秘密，可古城還是——

　　硄的一聲。他一拳打在白鐵製的洗手槽，疼得手骨直直發抖。可再痛也沒有心裡那種感覺來得撕裂。他蹲在角落，任由淚水洗刷著臉頰。

　　事實上，他深知古城為什麼沒有回覆的理由。那時自己才剛上大學不久，遠遠地就能聽到練習室裡激昂的琴聲。早在那刻村間就已經深深受到古城的琴聲吸引，這些年來從來沒間斷。最後也確實讓古城進了自己的懷裡，可他卻從來沒有獲得過他的心。

　　因為早在十二年前的音咲祭，就有人把古城的心挖走了。那年的演奏會，村間沒能入場，但打聽到的都說兩人的表演非常絢麗。然而古城卻在不久後，毅然決定不再彈奏他那引以為傲的鋼琴。村間知道勢必是兩人間有些什麼過節，才會導致如此。但只要聊到這個禁忌的話題，古城就會想辦法繞開。根本打不進對方心底的村間，最終也只能放棄。

　　可正因如此，村間反而更加心痛。因為他知道，自己並不是那個，能改變這一切的人。

　　他柔了柔指尖，用手腕把臉擦乾淨，收拾好東西跟自己才離開廚房。八月一日就站在門口，女孩沒再嘗試說些什麼，就只是緊緊地抱住村間，讓村間倚靠在自己肩上，好好地平復情緒。

#村間大地